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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热钱要撤离中国?我们肯定留守。”陈强语气格外笃定。

他所在的外资投资咨询公司，实质是一家“小贷公司”，只是贷款资金全部来自境外热钱。过去两年，这家投资咨询公司累计向100多家小微企业发放4000万元贷款，按贷款平均年利率20%测算，每年利息收入接近800万元。

陈强透露，事实上，境外热钱的实际回报率更高，因为热钱本金只有1000万元，其余3000万元是香港银行与对冲基金的杠杆融资。过去两年，扣除各项经营支出，热钱累计回报率超过60%。

但是，由于这家投资咨询公司“小贷业务”处于金融监管灰色地带，以至于他们不能以“小贷公司”冠名。而小贷业务的赚钱效应，则驱使越来越多热钱铤而走险。

每月，陈强会和“同行”交流贷款坏账处理心得，每次聚会总能发现“新同行”。

一家国有大型银行最新研究报告显示，随着一季度境外资本流入加快，不排除大部分热钱投向委托贷款、地方政府融资平台信贷融资等高收益资产。

但如今，在小贷市场，热钱已经“小有火候”。

年回报率约30%

在加入这家外资投资咨询公司前，陈强是一家小贷公司风险控制部负责人。相比国内小贷公司最大杠杆融资额度是公司注册资本的1.5倍，这家外资投资咨询公司小贷业务的实际杠杆融资倍数接近4倍。

有时，陈强也搞不清楚，热钱是如何得到如此高的杠杆融资倍数，4000万贷款资金又是如何流入境内账户。

“听说境外出资方是拿1000万本金先到对冲基金做杠杆融资拿到2000万元，再到一家香港银行放大一倍杠杆融资，最后变成4000万元。”他透露，至于两次杠杆融资的抵押融资条件，他自认无法接触核心信息。

至于4000万元流入境内账户的路径，他也是从公司资金部主管听说，2000万元是通过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“掩护”流入，500万元则从外商直接投资(FDI)进来，剩余1500万元则是由境外出资方和境内一家关联公司“合作”，境外公司负责将等值1500万人民币的美元汇入后者指定的账户，后者再将相应的人民币资产划入这家外资投资咨询公司账户，双方完成资金转账同时，还按远期人民币NDF报价签订一份美元/人民币远期互换协议。

“之所以分散热钱流入渠道，主要是为了避免外管局的热钱监管核查。”陈强直言。随着热钱陆续到账，这家注册资本为500万元的外资投资咨询公司，在2011年5月开始运作4000万元的“小贷业务”。

每周，陈强要接待10多家要求贷款融资的小微企业，总有2-3家能顺利拿到50万-100万不等的贷款额。过去两年，陈强已接触近2000家小微企业财务资料，其中100多家成为他们的贷款客户。

一个月前，境外出资方派人到公司考察时表示，境外对冲基金与香港银行承诺再提供额外1500万杠杆融资，等于1000万热钱本金杠杆融资倍数提高到5.5倍。

“主要是香港银行与对冲基金也想分享小贷业务的高收益。”陈强给记者算了笔账，4000万贷款每年换来800万利息收入，扣除300万元经营支出与杠杆融资成本支出(年息约2%)，1000万元热钱每年得到300万元纯投资回报——年均30%收益率，在任何国家投资市场都是偏高的。

“何况，我们坏账率至今不到1%。”陈强表示，尽管身处监管灰色地带，这家外资投资咨询公司小贷业务也有一套完整的信贷风险管理体系。

按月(或按周)还款

“别看我们公司麻雀虽小，却五脏俱全。”他直言，在一位欧洲大型银行中小企业部前主管的帮助下，这家公司小贷业务先后建立贷前、贷中与贷后三个环节的信贷风险管理操作流程。

贷前，公司先行调研各个行业发展状况、不同地域企业经营现状、行业上下游资金链是否稳定等，圈定符合贷款条件企业的行业范围与财务标准，并建立三个企业信用评级。最终能拿到贷款的小微企业，通常得到最高信用评级。

贷中，贷款企业必须与这家外资投资咨询公司签订按月(或按周)还款协议。陈强解释称，这是为了更好降低贷款风险与加快贷款资金周转。假设一家国内企业获得一年期的120万元贷款，按照每月10万还款额测算，即使9个月后这家企业无力还款，最高坏账额度只有30万元。

“如果到期一次性还款，出现上述贷款违约状况，120万贷款可能都有去无归了。”陈强表示。至于贷后管理环节，陈强所在的风控部人员定期随机抽查贷款企业经营状况，一旦了解到企业存在还贷违约风险，则第一时间介入企业经营，确保贷款优先偿还。

要判断企业是否存在违约迹象，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。陈强直言，境外出资方专门建立一套基于行为学的违约风险预测模型，将企业家面临贷款违约的各种异常行为悉数纳入这个模型。例如企业家首先会想到借助信用卡套现归还违约贷款，其次才会向亲朋好友借钱筹资。

定期核查贷款企业主信用卡是否出现异常套现，成为陈强评估贷款违约的重要参考。但是，由于这家外资投资咨询公司小贷业务身处金融监管灰色地带，且信贷合同不受境内法律“保护”，通常他只得要求企业家自行提供信用卡套现信息;一旦遭遇企业家拒绝，则只能拜托银行朋友“帮忙”。

令他更伤脑筋的，则是企业家恶意欠贷不还事件时常发生——尤其是个别企业发现这项“小贷业务”处于监管灰色地带，便以信贷合同不具法律效应，或告发热钱相威胁，拒不履行还款义务。

“遇上这类事，往往只能自认倒霉。”陈强直言。起初公司小贷业务多次遭遇恶意欠贷事件，坏账率一度超过4%。后来公司“学乖了”，尽可能选择有诚意长期贷款合作的小微企业客户，逐步降低坏账率，“事实上，多数小微企业不会恶意欠贷不还，毕竟我们境外出资方一直帮助他们寻找海外客户，打开海外市场。”

不过，在这个尚未“阳光化”的小贷领域，陈强最大的担心，却是热钱杠杆融资的“稳定性”。一旦对冲基金与香港银行忽然撤走杠杆融资资金，整条小贷资金链瞬间完全破裂。

“这种情况已在几家同行发生过。”他回忆说，结果是热钱强行抽贷引发小微企业不满，纷纷不再履行还款义务，导致大量信贷坏账激增，热钱几乎血本无归。